信创弯道超车不是走“捷径”，练就对等替代能力方能成功

信创的弯道超车不是走捷径

这些年大量的工作和信创相关，经常能看到“弯道超车”这个词。但经常看到把弯道超车理解为别人走直道我们走弯道然后超过去。这种把走弯路当成走捷径这种矛盾的思路在信创初期比较常见，最终效果则并不理想，比如用大量PC服务器替代大型机，在APP应用层效果不错，但扩大到对算力、可靠性要求高的重载业务就很不理想，甚至导致设备数量成10倍以上膨胀，机房供电难以支撑，业务迁移困难，成本高昂。还有用分布式数据库（实际是数据分片）替代ORACLE，这条路阿里等始作俑者都因业务迁移改造困难、性能可靠性下降较大，综合成本居高不下等原因不再作为核心业务替换的主要选择。这些因基础能力差距较大希望下通过转换技术路径来实现的替代普遍面临改造难度大、成本高、运维困难等问题，在信创持续深入过程中越来越难以持续，不是弯道超车，而是走了一些弯路。相反网络、存储等在原有技术领域通过赶超海外厂商实现信创的领域则较为顺利。

那么信创是不是弯道超车？要真正实现成功的“弯道超车”需要怎样做？作为一个曾经的半吊子赛车迷，我认为信创是弯道超车，但并不是走捷径，而是利用信创弥补生态短板和发展机遇，为扎实提升产品能力的企业提供超车机会更大的“弯道”，最终使他们具备全球竞争力。

赛车中的弯道超越和直道超越

弯道超车不是换道超车更不是走捷径

“弯道超车” 这个词来自场地赛车（主要是F1，可参考百度百科弯道超越），后来因2009年安徽省高考作文出圈成为了现今的流行语。然而如果不常看赛车比赛往往并不清楚弯道超车的含义，因而产生了大量望文生义的理解（参见某乎上对弯道超车的奇葩解释）。大多数观点有个致命问题：走弯道非但不是捷径反而可能要走更多的路。如果要表达迂回包抄的意思，那应该用“以迂为直”，因为赛车中弯道超车时超越者和被超越者都在弯道上，并没有弯和直的区别。

便于理解，先说直道超车

赛车是车+车手能力的较量，因为像F1这类场地赛车规则不允许领先者“别车”阻挡对手，否则就会被处罚。如果超越者有优势（性能、车况、轮胎、油箱油量轻重等），而赛道上又有比较长的直道时，就可以换到并行的位置利用绝对速度超越对手，这就是直道超车。之所以是优势方采用除了这是绝对速度的比拼外还因为如果没有优势，首先不可能追上形成超越机会，其次F1等赛车速度极快如果没有绝对优势还没完成超越就要进入弯道减速了，最后即使侥幸（或者后来有DRS等技术和规则辅助）超越，也很容易被对手用同样手段超回来。

弯道超车是博弈而非走捷径

如果试图超车的选手优势不足以进行直道超越，就可能要选择弯道超越了。赛车中的弯道超越是在进弯或出弯时通过控制刹车/加速时机、线路选择的方式抢占到有利的身位（对手无法阻挡否则就会犯规甚至碰撞的位置）和短暂的速度优势（弯道速度更慢，更容易形成速度优势）和线路优势（卡位后对手要在弯道走不利的线路）实现超越。详细的技术不在这讨论，有兴趣可以参考这篇文章，大致总结一下要实现弯道超车要具备的条件：

• 车速、车况优势：弯道超车是后发的强者发起的挑战，首先要够强才追上前车，而且在实现超越时各方面状态要处于相对较强的状态，以便形成短暂的速度优势和不在弯道失控（比如轮胎抓地力不足）。另一方面如果车速没有优势，即使超越对手可能很快被反超。
• 前车防守不住：赛车不能别车，但只要前车守住线路不给后车占据行车线路的机会前车可以不让后车，F1甚至允许车队安排一部车阻止对手的赛车超越并在规则内压低速度而保证另一部赛车形成领先。当前车的走位无懈可击时，弯道超车就非常困难。
  -超车车手技术高超：相对应地超车者要有高超的车技和把握机会的能力，同时弯道超车本身就风险很高，掌握不好轻的影响速度超越失败或造成轮胎损伤影响后面比赛，重的会发生事故。

总之，弯道超车并非走捷径，而是有优势但并不明显的一方利用在弯道线路特点和对速度的影响通过抢占有利身位和线路突破对手封锁的战术。在F1中有些赛道因弯道数量和设计的原因而有更多的超车机会因而会使赛事更加激烈刺激。而信创的一个作用就类似于创造超车机会的弯道。

信创提供的是弯道，超车需要练好内功

在历史上，有大量技术足够先进，但由于生态和前期投入不足，还未能形成替代必须的规模优势就夭折了。而信创正好能提供这些条件。在信创中像CPU指令集、数据库、NOF存储网络的替代如果没有信创创造的巨大生态改造机会和投入，可能还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成熟甚至根本没有机会。
而在信创创造了弯道之后，能不能超车就要靠厂商来实现了。既然实现超车靠“车速和技术”，如果无法在信创的弯道中形成综合能力与成本的足够竞争力，那么在驶出弯道时，仍会被人反超，典型的例子有这几种情况：
产品能力具备“超车速度优势" 需要市场机会：典型的是网络、存储产品，这两个领域国产产品的能力已经不比海外产品差，在信创前就已经像无线通信、高铁等产业一样向海外厂商发起挑战了。在各行业的核心领域中海外产品已经形成了比较大的份额和良好的客户口碑，用户在替换中面临迁移、并行、运维等诸多顾虑。信创则创造了一个大规模建设与更新现网设备的机会，网络和存储厂商由于自身实力较强，在实现“超车”的过程比较顺利，超越后能“保持领先拿下比赛”，因而这些领域信创效果最好。
产品能力具备”超车“潜质，能力待完善：像CPU指令集、操作系统、ROCE高速计算、存储网络（替代IB、FC等高速专网）等领域从技术原理来说具备替换能力并在某些方面有一定优势，但现有软硬件已围绕原有标准生态有巨大的投入，这些新产品无法获得足够的空间实现自身的能力迭代与形成规模降低成本。信创的弯道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让这些有实力的“新车手”有机会发起挑战，至于是否能成功还要看这些新手能否快速成长，否则技术不精被反超是经常的。
产品尚有较大差距：这类领域有点像赛车界通过赞助商获得了“上场机会”的车手，目前最重要的是提升“单圈成绩，能在赛季中通过表现为车队做出额外贡献，从而在脱离赞助后能生存下来。这类产品“超车”并不是重点，在一些领域取得成果从而能形成独立生存的能力是主要任务。

正确理解跨越式发展和“捷径”

对弯道超车的误解可能来源于在追赶过程中经常会有利用后发优势实现跨越式发展的情况。不过跨越式发展同样是积累实力的手段，是让“车手”通过吸取前人经验菜鸟快速成长获取上赛道的资格，而不是要靠捷径实现超车，因为一但上了赛道就再无捷径可走。

跨越式发展不是建空中楼阁

跨越式发展让后发者可以减少在成熟领域的投入，也有“半道超车”（大概是从半路出发的意思，但比赛不中可能有这种情况）的说法。比如在无线通信行业，中国重点发力是在3G并形成了自己的标准，继而在4G时代凭借标准和技术成为了行业领先者。由于无线通信有明确有代际，不同代网络间虽有技术继承但设备和组网往往不能通过平滑升级来完成，这就给了中国厂商省去追赶模拟网络以及在3G时代降低技术壁垒的可能性。中国通信行业的基础是在2G时代经过“巨大中华”的努力积累下来的，而3G时代大唐的TD-SCDMA中国标准是在中移动牺牲巨大商业利益的情况下扶持起来的。这就像一个菜鸟车手先是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先是跳了几级赛事进了F1当了试车手练级，然后又通过赞助商成为了正式车手，又通过提升能力成为冠军一样。这其中每一步都需要他能站稳脚跟，否则就会怎么上来版滑下去。跨越式发展不是空中楼阁，只是缩短了追赶的过程，每一步都需要扎实走好。

“换道超车”不一定能形成替代

换道超车据说是马云提出的，原话是“弯道超车是容易翻车的，而人家在前边也不会给你弯道超车。所以我们要换道超车，在另外一个道上和别人竞争。不能只盯着别人有的东西，要做别人没有做的东西。” 从表述上看，这更像是换比赛类型的意思（比如从方程式换成房车赛），因为赛车不发生碰撞并不容易翻车，这里我们姑且还叫它换道超车，但要注意其含义不是只换条赛道那么简单。
就像不同的赛事有各自的观众，“换道超车”不同技术路线存在竞争和场景的重叠，但并不一定是完全的替代关系。最近比较符合“换道超车”的是新能源汽车VS燃油车。从蒸汽机开始，车经历了蒸汽机——电动机——内燃机——电动机的技术发展过程，期间除了蒸汽机被彻底淘汰之外，电与油是反复PK的，并且出现了混动、增程等多种混血儿，在可见的未来，两者并不能实现完全的替代。当前在电池纯电领域取得优势的我国，也并不能在油车领域完全停下脚步，因为还有军用等迫在眉睫的需求需要解决。事实上2023年前11个月中国汽车出口476万辆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一，其中新能源车虽然增长最快，但燃油车仍占75.5%，两条赛道中国都在大力发展。

信创中有个很相似的例子就是关系型数据库。其实不仅是中国，面对传统厂商在数据库领域的长期积累，以Google为代表的互联网厂商以NOSQL、NewSQL、分布式数据库等多种技术路线尝试探索替代传统数据库，但非但没有完全替代，反而自己开始做起传统架构数据库了。在分析型业务中，这种尝试取得了比较大的成功，但在交易型业务尤其是企业业务的替代中却遇到了巨大的困难。最终AWS在给亚马逊自己的去O中还是采用了共享存储多活的“传统”架构的自研Aurora数据库。而这一模式先后被微软（云）、阿里云、Google Cloud效仿。最有意思的是Google Cloud，在推出分布式数据库的先驱Spanner之后多年又推出了共享存储架构的AlloyDB（可参考我的 左右互搏还是互补：Google云数据库AlloyDB与Spanner的差异与定位一文），两条赛道都要跑已是数据库业界的共识。

磨炼绝对实力，争取弯道超车

2024年国际局势的开局堪称魔幻，“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已经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我们面前。在信创中，我们几乎没有哪个领域已经具备了“直道超车”的绝对领先，也不必总想着寻找捷径，踏踏实实提升自身能力，并利用信创创造“弯道超车”机会实现超越并跑到终点，这是最为实在的路线，相信最终能成功。